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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子
黄绍竑(1895-1966)
黄绍竑(1895-1966),字季宽,广西容县人。民国著名爱国将领,新桂系创建人,“桂系”三巨头(李宗仁、黄绍竑、白崇禧)之一。
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,随学生北伐敢死队赴武昌参战。1912年入武昌陆军第2预备学校。1914年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策3期步兵科,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,1923年8月16日被孙中山委任为广西讨贼军总指挥。1924年5月与李宗仁、白崇禧部联合作战,实现广西统一。从此成为新桂系首领之一。1924年11月作为李宗仁的代表去广州商谈两广统一事宜。
1926年3月桂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7军,任党代表,6月1日任广西省政府主席。
1927 年“四·一二政变”时,追随蒋介石。1929 年桂系与南京国民政府关系破裂,3月蒋桂战争爆发,桂系兵败,逃往香港。1930年4月中原大战爆发,桂张联军在衡阳大败,引起李宗仁等不满,黄遂辞职脱离桂系,赴南京面见过蒋介石后赴香港、菲律宾旅行。
1932年2月出任国民政府委员,3月出任内政部长兼代交通部部长。1933年出任北平军事分会参谋团参谋长,5月北平政务整理委员,同日方作外交交涉。1934年12月任浙江省政府主席。1935年被选为中国国民党第五届中央监察委员。1936年12月任湖北省政府主席、全省保安司令。
1937年任庐山军官训练团总队长。
抗日战争爆发后,任军事委员会第一部(作战)部长,旋调任第2战区副司令长官,指挥娘子关战役。1937年9月被授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。11月复任浙江省政府主席。1942年9月任第3战区副司令长官。
1946年当选中国国民党第6届中央监察委员,1947年6月任国民党政府监察院副院长。1949年4月为国民党政府和平谈判代表团代表,到北平参加与中共谈判,和谈破裂后去香港。8月13日在香港与刘斐、龙云等共44名国民党知名人士通电宣布与国民党政府决裂。随即应邀赴北平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曾任政务院政务委员、全国人大常委、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常委等职。1966年9月在北京病逝。
编者按:上为2011年《黄绍竑回忆录》再版后记,以下为网上资料。
1966年8月31日下午,黄绍竑来到西总布胡同5号看望李宗仁,面露惊慌之色。在座的程思远对黄绍竑说:“看来你有心事。”黄绍竑说:“我不为自己打算,我担心的是德公。”就在这一天,黄绍竑被迫自杀,终年71岁。著有《黄季宽先生抗战言论集》、《游击战的理论与实际》等。
1980年6月27日,黄绍竑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的问题,经过复查,得到改正。甘祠森代表民革中央向他在京的亲属正式宣布改正决定。12月31日上午,黄绍竑的追悼会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举行。
正文
我对于科学技术的研究,是民国二十八年起的。因为战争的需要,而使我发生了兵器制造的兴趣,在全面战与全体战的号召之下,总是想把可以武装的人民全体武装起来。但是武器哪里得来呢?我也曾花了十数万块钱,向外国买武器,但是累月经年,才得到手,且数目有限,后继为难。于是我转到自己设厂制造的念头。因为我以前(民国十四——十六年)在广西也曾由土制枪弹,进而为机制枪弹。
广西统一事业的成功,与参加革命的力量,自己能制造武器,是一个主要的原因。中国人也富于仿造的技术天才,只要有相当的机器设备与材料,就能仿造出来,虽然比不到外国货那样精巧,也还可以应付一时的用处。而且我认为制品的精粗,是时间过程上的问题,若能在长时间中不断的努力,自然可以得到不断的进步。
世界闻名的德国克虏伯厂,起初仅是一家打马蹄铁的打铁铺。开始的简陋,怎能限制以后的进步呢?我在“八年来的浙江军事”一章上,已叙述设厂制枪的经过,我自己也是参加研究兵器制造的一员,这完全由时势的需要,使我走上这条路上去的。“需要是发明之母”,这是科学界的一句名言。
我现在将研究科学技术的经过,自我的介绍出来,当然是很幼稚可笑的,而这些创造的细小东西,对于国计民生,也不能说是有很大的贡献。而且在研究制造的过程中,成功的少,失败的多。“失败为成功之母”,这些失败的经验,倒是值得叙述,以供同好者的参考。所以我仍不愿藏拙,而将我的研究科学技术的幼稚可笑的史实,写在这里,因为这实在是我抗战八年中业余生活最重要的一环呀!
枪榴弹
民国廿七年上半年,我在柳州参观四十厂的枪榴弹筒的制造。据那厂主赖瑞麟说:“这种枪榴弹是意大利的。前几年有个意大利的军火商到广西生意,把样品拿来试验,觉得效力很好。当时想了种种方法,把这个样品留下来。尽一夜的时间,拆开研究,并且把图样绘了下来,次日仍交还他。我们研究的结果,认为要有材料,很容易仿造,成本又便宜。如果用高价向他购买,未免太不合算了。于是回复他,说这东西要不得,不愿承购。那个意大利人生意做不成,反把制造的秘密泄漏了。这就是四十厂枪榴筒制造的起始。”他说得非常得意。我心中虽然想到这等作风,未免近于无赖,但是国际上探取人家的军事秘密,本来是不讲道义的啊!赖瑞麟也是我在广西时期帮同造土枪造炸弹的主要角色。我对他说:“你真可谓花样翻新了!”他笑道:“这是你老领导出来的呵!”我参观之后,就转了一个念头,向他要了一副样品,带回来想自己仿造。但研究结果,觉得不甚满意。第一、所有原料,都是外国货,而且制造的机器,也不易办到。第二、射程太近,只有一百五十公尺。我希望至少要有四百公尺的射程。同时我发现达到四百公尺的射程是可能的。因为意大利式的枪榴筒,仅是利用步枪射击时二分之一不到的瓦斯。我若把步枪射击时全部的瓦斯都用上,一定可以达到四百公尺的要求,于是我决心进行试验。先是用弹管套在枪口上,管内装一个与意式同样重的弹,将步枪子弹头去了,加以封闭。
我便教工厂的技术员照这个意思去做。他们都不明白我的作用,虽经我说明用意,而他们都认为得不到好效果,暗笑我是个外行。但是我既要这样做,他们也只好照样去做。等到做好了,拿去试验,射程最远的只有一百多公尺。他们皆哈哈大笑。我说:“笑什么?我的初步已经成功了!你们想:以这样粗糙的筒,这样笨的弹子,弹的封闭又不严密,尚且得到这样的成绩;若将这些因素再加研究改良,一定可以达到目的。”于是继续研究改良弹筒,由短而长,由长而短,经了很多的试验,才决定他的长度为九英寸。榴弹的形状则由圆而尖,或由尖而改为略圆。为减少在简内的磨阻力,而加了一条弹带为确定飞行的方向,而在尾上加了四片翼子。
弹体的形状,一共改了十三次,最后决定采用第十二次的形状。发射弹的堵塞物,最费脑筋:用硬的东西,会撞击弹尾,以致飞行不规则,甚至有损伤弹翼的危险。用软的东西,则膛压力不够,火药燃烧不完全,以致药力不足,射程减少。于是我出了一个问题,要技术员去研究,我说:“发射弹的堵塞物,在膛内时,要有与真正子弹头一样的膛压力,但是一到枪口,这个堵塞物就要变成灰烬,不能有一些撞击榴弹尾的作用。”我只能出题目,自己却不能作文章,怎样来解答我这题目,则是技术员的事,我一概不管。
其实我对这个题目的解决办法,一些也不懂,出题目是易的,作答案却很难。我当时以为未必做得到,但是他们居然做到了,使我喜出望外!这是最后的难关。其余如瞄准器,射距离,调节器装簧上的美观,都费了很多研究与改良,才作最后的决定。我现在叙述这种经过仅费了一二小时和千百个字,而我当时制造研究改良的工作,却是经年累月不停的做,尤其是种种相互的复因,非得时常详细的观察,不能研究出来,往往很细微的现象,就是极主要的原因。好些技术人员,经种种的失败,有时不免有放弃的表示,但是我总是坚持着,一定要获得成功而后已。这个七七式的枪榴弹筒,最后是成功了。纵然不能超过日本的昭和十四年式,但比他们旧式的却好得多,凡是用过的人,都觉得相当满意,可惜还不能通行于全国。我则因此而获得军事委员会颁给的一等金质奖章。我觉得这个奖章,比我以前所得的二等云麾勋章,还要宝贵。因为这是我完全用心血创造得来的!
现在的战争,是爆炸的战争。在战场上,那一方拥有较大的爆炸力,那一方就可以得到胜利。这等爆炸力分为三种:第一是空军所用的高度爆炸弹,第二是陆军用的大炮弹及地雷,第三是海军用的大炮弹及鱼雷、水雷。这种种的爆炸力,不但要以威力,而且要以数量胜,这种趋势,在化学战——即细菌战或毒气战——未实现以前,实是战争中最大的威力。即使化学战实行以后,它的威力也同样的重要。我对于空军作战,曾经作过两种研究。第一是想用高度的空炸弹来对付上空的敌人空军。现时的空防,一是用驱逐机在上空将敌机击落,但是必须有优势而优良的驱逐机才可以达到目的。二是用高射炮由地面将敌机击落,但是高射炮队活动的范围受了限制,而且炮弹的重量及射击的高度,也受相当的限制,所以高射炮队防空,不但在中国不见得有很大的效力,就是在外国有很多精确而口径较大的高射炮,也未见得有如何了不得的作用。所以我想,如果有速度很大升得很高的飞机,飞到敌人机群上面,将高度爆炸弹向敌人机群作空中轰炸,在爆炸威力圈内的敌机,虽不必被破片杀伤,亦可以将它震坏。要是能命中的话,不但爆炸的威力比高射炮弹大得多,而动范围也广阔得多。并且可以少数的飞机,打击敌人的大机群。我对于这种空炸的炸弹,曾经研究设计过,但是要有飞机作实地的试验,而且是需要高速度与能特别升高的飞机,才可达到目的。我个人固然做不到,中国目前也还做不到。此种想像的办法,这次战争中,好像也曾用过,成绩怎样,不得而详,但总算是一种方法,可惜我们没有机会来实验,仅是一种想像的研究而已。第二、对付敌人的燃烧弹。如果像美国用很多的飞机,投下很多的燃烧弹,自然也可达到烧夷的目的。但这实在太不经济了,尤其是在中国。我想最好每一飞机投下的燃烧弹,在每一区域内,都分布得很匀,而能到处发火,不致集中在某一地点上面,致使许多的弹,仅能发生少数的火头。我曾看见苏联空军用的“莫洛托夫面包篮”,把好多的小炸弹,装在大炸弹里,投下时,乃各个分开。这样,散布的范围,自然广大得多。但我觉得这种散布力量还是不够,而须将大炸弹内的小炸弹,各有抛射的角度,而且要用火器喷射,使放射得更远,分布得更广,才合我的经济要求。我曾作过这种炸弹的设计,替它定出一个名字,叫“中国的香蕉”,因为它像一丛香蕉的样子。也因不能试验,而为空想。
地雷是防御和阻止敌人进攻的利器,尤其是坦克车,在进攻中,最畏惧的就是这东西。稍一不慎,即致全车炸为糜粉。所以地雷虽不能攻坚克敌,却是防敌进攻的有效武器。在中国的防守战中,敌人受我们地雷的损害很少。这不是地雷的本身没有效力,而是我们用得太少,使用的方法,也欠研究。我觉得地雷的本身,并无须乎很大的改良,而地雷发火的装置,尚须加以改进。我时常听到我们的部队说:“埋在公路上或铁路上的地雷,不是被敌人发掘,便是没有触发。”其实我们所用的地雷,多半是触发的,因为在公路上埋雷的地点,往往不一定是汽车轮所辗过的地点,即使不为敌人所发掘,其效果也等于零。因此我研究有两点问题:第一、雷不可埋在地面,以致易于被敌发掘。但是离了路面,就没有机会与汽车轮胎接触。因为雷的触发,只有极小的一点。第二、须把雷的触发点扩大到全路面,车辆在任何一点上滑过,都可以触发,但这不是很容易办得到的事。起初我曾设计一种拉发式的,但并不是用人力拉,而是用汽车自然拉发。其法:在路面上放置很多锐利的钢钩,每钩都有一条绳子,连到地雷的发火器上面,汽车从路面上经过,车轮的橡胶被钢钩扣着,因而向前拉动,遂致发火爆炸。但这设计需很多的钢钩,而且不一定能将胶轮扣着,仍旧认为不满意,乃改用电发式———不是制发式而是自动的电发。
我想,可以将电池和地雷上的两条导线,结连起来。这在平常是不接触的,电流并不接通,但在汽车过去时,自然使电流接通而爆发。设计虽如此,结构却非常困难,总是不能满意。但这种方法,确实安全,又不易为敌人发觉。我同一班技术人员研究了很久,都未得到结果。有一日,我在机枪厂内,将一条机枪弹簧,用手随意弯弄,当时并没有什么目的,但在动作时,忽然觉得弹簧本身,除非用大力压迫,随你怎样弯弄,每一环节内,都不致接触。我喜欢得跳起来!于是招集那些技术员,说要做一条两条钢线缠成的弹簧——即双弹簧,问他们:“能否做到?”他们说:“可以做到。”并反问我:“作什么用?”我说:“你们不要管,做好了,我再对你们说。”做好之后,我把道理解释出来,他们才恍然大悟。随后更加改良可以分为好多节,一节一节接起来,可有二三十尺长,或一二百尺长,都可以拿它放在公路面上。好像一条绳子,将它伪装起来,就好像一条小蛇。那边连上电池及地雷。如果车辆压在上面,通过任何一点,弹簧被压,电流接触地雷,立刻爆发。屡经试验,百发百中,我名它为“火蛇”。
炸火车的方法,比较容易,但是敌人防备的方法亦容易,多半是用压道车在前头走,装兵的列车随后才过去,或是前头若干个车辆不装人,即被炸,后面的人,也不致受害。我曾经设计过一个地雷发火器,可以指定它炸任何一辆火车。比如我们预知他用压道车,大约有若干辆,在那发火机上,就可等待压道车过后,第二列车到时,再行爆炸。或是算定爆炸任何一辆,无须人的控制,而是自动控制。这也经过实验,非常准确,我名之为“火车节炸器”。此外我还觉得如果一个地雷在防御的阵地上,为敌人一个散兵触发,能够杀伤的,仅是少数人,甚至仅是一个人,代价未免太小。于是设计一种小雷,爆炸威力圈仅有十多公尺,一个人触发,固可把他杀害,若十多个人密集在一起,也同样可以杀伤。我所消耗的,仅是一个很小的雷,比之用一个大雷仅杀伤少数敌人,要经济得多。而许多小雷可以布置一个很大的区域,被敌人触发的机会很多。但是如果战事停止,要把它取回来,就很不容易,而易成为自己的危险物,我名之为“小雷弹”。我又觉得埋在地下的雷,爆炸时,地面成为一个漏斗孔,因而对周围的杀伤圈,并不很大。若将雷触发后,能自动升高一公尺半——约等于一人的高度——再行爆炸,则杀伤圈可比埋在地下爆炸,大得三四倍,卫盲经反计元成,我名之为“空炸地雷”。
反步兵跳雷
民国三十三年,我在浦城参观英国的军事代表团演习,就有这种空炸的地雷。但我觉得他的设计,有好些地方,还值得改良。我所见到的英国爆破技术,并不见得件件比我们高明,不过他们材料多,能不断的试验,不断的改良,而且他们做事很认真,很尽职。我在旁参观,他们当我是小学生一样,尽心的解释,尽力的表演,没有一些苟且的地方。这种精神,是值得钦佩的。我对于这些杀人武器的研究,非常有兴趣,有时废寝忘食的在那里想。
大港头兵工厂
记得有一次,在天台路上,想起了一件以前好久没有解决的东西,一时想通了,连夜开车赶回大港头工厂内,指示他们如何的做,而居然成功。因为许多不能解决的问题,日夜盘旋在脑中,一时灵机触发,突然得到解决,一种得意的情形,简直形容不出来!并且怕马上会遗忘了去,非得急急赶回作绘图设计工作不可。但有时想到以为可以解决的,到了实验起来,仍是做不通,或是过一时间,自己又把以前思索的推翻了。遇到这等情形,心中总不免有些懊丧。但我并不因此而灰心,仍旧继续去研究,而希望最后的成功。最可惜的,是费了许多脑筋研究成功的几样东西,都未能实地应用,来发挥他的能力。原因是本身不担负军事责任,应用的机会太少。而且在科学落后的中国,一向不相信中国人也会有科学的发明,因而这些东西,也未被人重视,而把它束之高阁。我曾对陈立夫先生谈过,他对此亦感觉兴趣,但未有时间去实做,他说:“最好我们两人把现职摆脱不于了,去当破坏司令,一定可以收到很大的效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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